他抬头一看床上,“咣当”一声,药碗滑落,在地上摔个粉碎。
青蒿和青黛忙给她盖上东西,轻手轻脚出了门。
“让让,让一让。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,紧接着,一个十六、七岁的小厮从人群里挤了进来。
“什么?”夏正谦“腾”地站了起来。
她摇摇头:“不用了哥哥,爹爹说了,我这两日不能乱吃东西。”
一到屋外,青黛就教训青蒿:“就你多话!这件事,你只说没打听到就行了,何必要告诉姑娘?要是让太太知道你把事情说出来扰了姑娘静养,非剥了你的皮不可!”
初春温暖的阳光,将宛江照得仿佛一条闪烁着银光的白练。被延江环抱着的临江城,虽然依山而建,又三面临水,但地势并不逼仄。一处处房屋沿着一条宽敞的街道,鳞次栉比,有序而齐整。街上的行人,来来往往,更衬得这整城繁华而又安适。
夏祁的眼眸一下没了神采。他咬着嘴唇,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
“怎么会这样?怎么会这样?”他失魄落魂地喃喃自语。
夏祁“嗯”了一声,转脸对青蒿道:“去,给我倒杯茶,渴死了。”
“三弟,怎么回事?”夏正慎快步走了过来,不悦地问道。
夏衿大病初愈,最需要静养,夏祁显然不想让她不开心,伸出手像逗小猫儿似地揉了揉夏衿的头发,笑着转移话题:“想吃什么?放学回来哥哥给你买。”
刑庆生学医十年,见过生老病死无数,又怎看不出来床上的小师妹早已魂归九天?但他跟夏祁一样,仍不死心,伸出颤抖的手,搭在了夏衿纤细的手腕之上。
“真、真的?”一个人这么说,两个人也这么说,夏正谦便开始半信半疑。他“腾”地站了起来,抬脚就往里面跑。作为父亲,他自然希望这世上能出现奇迹。
夏祁左右看看,快速地从腋下把书包拿下来,将里面的一本书掏出来,塞到夏衿手中:“快,赶紧收好。”
夏正谦这才如梦初醒。他摇了摇头,哑声道:“不用。”转头看看,见舒氏已不在屋里,他指着一个丫鬟道:“你,去把姑娘最好的衣服拿来。”又指着门口立着的婆子,“你们,去提热水来,把屏风立上。”
“就是就是,年纪轻轻的小伙子,活蹦乱跳的,有什么等不及的大病这么着急?”有那年纪大的老人,随声附和道。
夏衿毫不犹豫地把书直接塞到了被子里。
女儿刚走,身体尚还温软,此时要净身换衣。他虽是父亲,不能亲手给女儿做这些,但妻子倒下了,他总得隔着屏风看丫鬟婆子们做这些事。他不能让女儿身边没个亲人。
以后,她就叫夏衿了吧。从前种种,譬如昨日死;从后种种,譬如今日生。她既托上天的福得以带着灵魂重生,那便换个名字,重新开始吧。
夏衿大病初愈,最需要静养,夏祁显然不想让她不开心,伸出手像逗小猫儿似地揉了揉夏衿的头发,笑着转移话题:“想吃什么?放学回来哥哥给你买。”
“咦?”青蒿转过身,就看到夏祁从院门处进来,忙迎出去,打起帘子,“六少爷,您来了?”
夏祁看到青蒿出去,一脸紧张地凑近来,悄声道:“快把书藏好,是二叔和二婶。”
但此时看夏祁的样子,男孩子还没发育的瘦瘦小小的个子,苍白的皮肤,疏淡的五官,膝黑如墨而又清亮如水的眸子,却跟她在镜子里看到的容貌有八、九分相似。
她前世长得太过美艳,走到哪里都是一具发光体,这对于一个需要随时隐匿自己行踪的杀手来说,是极不利的。为此,她不得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,去学习如何化妆伪扮,让自己变得普通平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