须臾又恨恨哂道:“俺今年才开始领工钱,每月也只八百文,虽说吃住都在饭铺里,但一年攒不下十贯的日子,不知何时才能娶到娘子。”
“天爷呐,姚家小姑奶奶,这大喜的日子里,富贵前程你不要,年轻轻地偏要投阎罗!”
他暗自悻悻之际,眼前的喜嫁队伍却停滞了。
媒婆身旁,年界五旬的姚宅管家杨翁,方才突遇这大变故,懵了半晌,此刻已渐渐回神。
果然,妇人又开口道:“姨母来了,莫怕!”
各色人等的各样言语纷涌而来之际,与这些乱七八糟、毫无善意的聒噪嚎哭完全不同,有个男子的语音,温淳而坚定地响起来。
众人纷纷仰头,一见骑在高头大马上喝问的是军士服色的男子,唬得又忙将脑袋埋了下去,呼啦啦往两旁避让。
不光是他,这周围乌泱泱围着看热闹的,男女老少,冠冕幞头,袍衫裙裳的,都是古人打扮!
旋即,他马鞭一挥:“你这妇人噤声,本帅要听管家道来。”
“兄台所言极是,我大宋健儿雄起!”
可是……可是他的打扮,是古人!
老天遂了他看热闹的心思,一支红彤彤的花轿队伍果然拐到了汴河边的大街上,恰往这里行来。
此刻,汴河两岸的凉棚饭铺正是一天里最忙碌的时候。这些棚子自是比不得中上等的酒楼食肆般模样体面,做的不过是商贩走卒、力夫游民的生意,卖的吃食倒也五花八门。
然而军士话音刚落,身后即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纵马上前,摆摆手制止了这辞色严厉的属下。
正看见那头戴喜冠、一身青绿袍服的新娘子,三步并作两步地,往桥头的木柱撞去!
姨母见姚欢凄怆的模样,俨然就是姐姐生前病中常带的神色,一时间姐妹之义与舐犊情深交融,气血上涌,四顾一望,锐利的目光已盯上了送亲媒婆和一个管家模样的老翁。
汴河上往来的大型船只,到了桥下要收折桅杆方可通过。白日里航道拥挤,船家须费时排队。
“这是环庆路经略使章捷老将军?”
灰葛短衣的小伙计阿四,从饭铺里钻出来,头上顶个扁扁的大竹箧,急匆匆往汴河下游的东水门方向跑。
妇人带着颤抖的哭腔,但未歇斯底里地失控,而是敏捷地伸出手去,替换了扶住姚欢肩头的男子,一对好看的杏眼瞪着姚欢血糊糊的半边面孔。
汴河上往来的大型船只,到了桥下要收折桅杆方可通过。白日里航道拥挤,船家须费时排队。
富人们看不上的下水,成了穷人们满足口腹之欲的福利,一份煎猪肠不过十几二十文,却美味诱人,油脂又足够,自然热销。
阿四自叹命贱,没了看热闹的心情,遂站起来,单手拍了拍屁股,准备继续送他的猪下水去。
须臾又恨恨哂道:“俺今年才开始领工钱,每月也只八百文,虽说吃住都在饭铺里,但一年攒不下十贯的日子,不知何时才能娶到娘子。”
此刻,汴河两岸的凉棚饭铺正是一天里最忙碌的时候。这些棚子自是比不得中上等的酒楼食肆般模样体面,做的不过是商贩走卒、力夫游民的生意,卖的吃食倒也五花八门。
羊油韭饼,芥辣粉,糟鱼糟蟹,腰子汤面,煎豆腐,炙茄子……荤的、素的、酸的、辣的,各种香气,经了高温和东南风的助力,呼啦啦慷慨地四散弥漫,引得汴河上的船工们也伸长了脖子,纷纷高声赞道:“香煞人也!”
虽则街上摩肩接踵,但人们此刻俨然是脂粉店里做买卖——君子成人之美,好歹将街面让出四五分,教这喜嫁队伍平顺且威风地通过。
忽地一阵喜乐喧闹声自街巷处传来。阿四忙扭身,伸长了头颈。